7.
事态一下子闹大了。
学堂议事厅里,闻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。
京兆府尹、学堂主事、国子监祭酒、燕王和他的侍从们以及宋家与赵家父母都来了。
赵家夫妇拘谨地站在哭红了眼睛的赵文瑶身边,满脸委屈与愤怒。
宋家父母原本不想管。
见出事,随从的小厮快马加鞭赶回府上通报。
“出事了,小姐……”
宋家父母二人以为又是宋清勉欺负我,气定神闲地喝着茶。
直到他们听到国子监的祭酒都到场了。
这才急急忙忙坐上马车赶往学堂。
京城里的学堂算是整个国家的标杆,算是国子监重点关注的对象。
宋父与祭酒有些交集,一进门就走到他身边拱手。
“此等小事,还要劳烦祭酒大人出动。”
“不过是学生间的玩闹……”
结果祭酒根本不买账:
“尚书大人,此事非同小可。”
“宋昭昭是尚书大人的爱女,大人护着情有可原,但在学堂仗势欺人,大人真的不管吗?”
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,宋父不便再多说什么,只能拱手:“是我心急了,还阿青大人认真调查个中缘由。”
说完,他走回宋母身边,两个人不着痕迹对视一眼。
我明白二人心里是怎么想的。
若坐实了我欺凌赵文瑶,宋家会立刻撇清与我的关系,随国子监怎么处置。
他们不允许一个养女给宋家抹黑。
宋父宋母尚且如此,那么宋清勉……
他站在赵文瑶身边,频频侧过脸向她投去关切的眼神,又时不时抬头恶狠狠瞪我。
见人都到齐,祭酒大人朝赵文瑶道:
“赵文瑶,你来说说宋昭昭是如何欺凌你的。”
赵文瑶眼角含泪,啜泣着将说给宋清勉的话又说了一遍。
一直没说话的燕王冷哼一声:
“皇上登基时曾下旨,许下让天下儿女皆可入学堂的恩典,今日宋昭昭所为,可是让学子们寒心?”
“我听闻宋昭昭与赵文瑶曾一同被济慈堂收养,一个被宋府收养,一个被城郊卖菜的赵家夫妇收养。”
“公主生辰宴选伴读,当选者可以免试入官学,你是不是不想让她有这个机会?”
“难道背靠宋家,你就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的机会吗?”
燕王声音冷峻,话落,一片寂静。
他那双阴骘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试图让我认罪。
一旦牵扯到皇帝,尤其宋母还是皇后的亲妹妹。
这件事便严重起来了。
有违圣意,仗势欺人,这事传出去既会引起民众愤怒,又会惹得皇帝不高兴。
燕王想把事情闹大,借机打压宋家。
只可惜他算错了,宋家只会把我推出去大义灭亲。
猎杀场上,只有我是猎物。
在鸦默鹊静的议事厅里,我扑哧笑出了声。
突然的动静惹得众人愕然。
燕王率先反应过来,脸一沉:“宋昭昭,你是在笑本王?”
“小女不敢,只是燕王只听一面之词就要给我定罪,是不是有些不妥?”
“敢问府尹大人办案的时候,也只审问一方便可定罪吗?”
冷不丁被我一问,京兆府尹老大人开口:
“当然是两方在场,都要问,都要审。”
我看向仿佛受了万般委屈的赵文瑶,指着她冷冷道:
“我欺负赵文瑶一事,所言都来自她一人,她的话可信吗?”
我看着泪痕满面的赵文瑶。
上辈子在济慈堂,我把你当作唯一的亲人。
可你却因为一个男人杀我。
这辈子竟还是为了这个男人,来诬陷我。
这次,不会让你如愿了。
“我问心无愧,自然也不曾有过害人之心,今日燕王大人大费周折把众人聚在一起,那我便将自己所知告知一二。”
“赵文瑶是因为嫉妒臣女,当初我们二人一同在济慈堂,曾经她是家里的嫡女,容貌还要胜我一二,怎么如今我过得比她好?”
“她心起妒恨,因此污蔑臣女。”
这话一出,宋清勉猛地看过来,似要辩解。
我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当初是赵文瑶主动去的赵家。
所以,她不是那个嫌贫爱富的人,是我胡言乱语颠倒黑白。
只是还没等他开口,门被猛地推开了。
一道瘦弱的身影伫立门外。
是乔墨织,她抱着一沓本子站在门口气喘吁吁。
想必是跑得很急。
“学生乔墨织,拜见各位大人。”
上一世这个时间,她已经离开学堂,被嫡母嫁给了暴虐成性的丈夫。
囿于后院,不能出门。
这一世,她没有出嫁,还在学堂。
她一步步走进来,站在我身边。
学堂主事问:“墨织,你来做什么?”
她温柔又坚定地说:“来做证人。”
8.
她出现得突然,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。
燕王率先开口:
“来得正好,宋昭昭还在嘴硬,这下可要招了。”
乔墨织抬头看向燕王,摇头否认:
“不,我要为宋昭昭作证。”
我有些讶异,怔怔望向乔墨织。
原本为了今日的对峙,我做了万全的准备。
但乔墨织的作证,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。
上一次给过她银子之后,她写了份字帖,连同多数银子都拿给了我。
她说,就算是书法大家的字帖,都卖不了这么贵。
后面每日她都会写好几张字帖给我临摹,放到桌上便离开了,并不多话。
上一世,她就在公主快要选伴读的时候突然嫁人。
听说她反抗过,被家里的嫡母关在房里饿了很多天,连跑的力气都没有。
她学识品德都是学院里一等一的,最有希望成为伴读。
如果成为公主伴读,她能去宫里住,逃离吃人的深宅。
一年后参加科考,那以后便自由了。
听闻是那纨绔在街上见过她,死活都要求娶。
虽然提亲的人恶名在外,但嫡母本就不待见乔墨织。
那家人给的钱多,便把人嫁了。
乔墨织难产死在后院时,前院正铺红挂彩,热闹地娶新娇娘进门。
这一世,虽然没能与她深交,但我还是想拉她一把。
于是,我派人找了两个打手,把整日上街的纨绔套进麻袋打了一顿,扔出京城外几百里。
这样,直到选完伴读,入官学的考试结束,那人都不会出现了。
为了确保事情顺利,我特意请了一天假跟打手合计行动路线。
回来时,她往我桌上放字帖时,眼睛红红的。
前一天的那份里夹杂着一张“也许以后没机会给你写字帖了”的纸条。
此时,乔墨织坚定地说出“我要为宋昭昭作证”时。
我才发觉,也许她知道。
面对着满屋的人,她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本子摊开在众人面前。
那是功课检点表,与琴室记录簿。
赵文瑶的脸色瞬间煞白。
乔墨织因为成绩优越,成为了先生的助手。
每次的功课检查都由她在一旁抄录先生的点评,每个学生的每一份作业都有记录在册。
而琴房里因为有许多名贵古琴,学生使用时,要给值班门房做使用记录登记在簿。
翻开来看,越近的日期里,赵文瑶的功课点评记录就越差。
而琴房使用里,赵文瑶在列的次数也只有两次。
翻阅完毕,乔墨织缓缓开口:
“赵文瑶说,宋昭昭嫌弃她没有像样的衣服,所以不让她参加公主生辰宴。”
“但宋昭昭早已经把给所有女学生置办衣服的银子给了我保管。”
“我们也早就统计过大家的穿衣尺寸,一起置办明日的衣裳。”
“她只是不能表演琴艺,可所有人里只有她缺了练习,连一小段都弹不流畅。”
“明天是选伴读的日子,也是公主生辰,我们不可能因为她葬送所有人的机会。”
赵文瑶原本也没想参与明日的表演,只不过是想借机会博得宋清勉的怜惜。
顺便再踩我一脚。
只是她没想到闹这么大。
每日练琴练得指尖生茧又磨破的大有人在。
那时候,赵文瑶却正在跟宋清勉游湖赏景,风花雪月。
我叹了一口气,请人将琴抬上来。
“赵文瑶,今日你能弹一首完整的曲子,明日你就上台。”
赵文瑶硬着头皮走到琴边,只断断续续弹出几个音,便撤回了手。
9.
经此一事,学堂里我与赵文瑶的风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“别靠近她,省得她跌倒了都要赖你身上,说你推她。”
“讲道理,她也不算可怜吧,有的女子连入学都被家里拒绝,到年纪直接被嫁进夫家生孩子去了。”
“嫉妒呗。”
赵文瑶一反常态地很安静。
任别人如何说,她都没再找麻烦。
乔墨织提醒我:“你小心赵文瑶,她不像是能善罢甘休的样子。”
我笑着点头:“放心,我一直提防着呢。”
我能隐隐察觉到她背后的小动作。
宋清勉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了,以往他那些恶作剧还只是不动声色。
如今他连在宋父宋母面前都不装了。
祭祖那日,他看不到似的猛地往我身上撞了过来。
我一下被撞倒在地上,额头上磕出一道血痕。
身边的婆子吓了一跳,赶忙让人将我搀了起来,简单处理了伤口。
一旁的宋母眼观鼻鼻观心,那么大动静也能当没看见。
宋父只是皱了皱眉头,责怪一句:“走路看着点。”
宋父宋母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。
我不过是为了图吉利才领养回家的养女,他们根本没想过投入什么感情。
这样的大家族里养得起一个人,他们便把我放在府里随便养着了。
上一世文瑶不是没有努力讨好过他们,只不过毫无效果罢了。
世家大族,谈感情不如谈利益与名声。
所以我在回程的马车上,按了按额头上的伤口,缓缓道:
“父亲,母亲,入官学的考试,我拿了第一甲。”
此话一出,宋父宋母皆是一怔,随后抬头看向我。
10.
我将额前的碎发撩下来盖住伤口,放下手,随后抿唇一笑:“祭酒大人还说要收我做他的学生。”
“原本考入官学这事,女儿以为宋家才俊层出不穷,没什么好提的,只是祭酒大人的拜师礼还要请父亲母亲一同前往。”
祭酒老大人的学生,科考都是提名金榜的官场苗子。
只是他早几年便说没有精力再收学生,就算是家里有再大的面子也不成。
这一次,算是破格收我做关门弟子。
这话一出,就连原本不屑一顾的宋清勉,也瞪大了眼睛。
前世,即便是日子贫苦我也学了许多知识。
这辈子多出许多时间和精力再重新学一遍,名次每每都在前列。
只是他们从没注意过,只把我上学当作走个过场。
宋清勉早早拜了名师,并不用费劲考官学。
即便他不是走仕途的料子,宋家的一切也都是他的。
他们更不会在意我能不能考上。
更没想过我能考上。
步入官学,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朝堂。
即便是最后一名进去,那也是整个家族增光添彩。
更何况是第一甲,入学便可到翰林院报到。
“女儿想,第一甲的皇上御赐金匾便放在宋家祠堂。”我看向宋父,“以敬宋家与我的养育之恩。”
宋父表情松动,随后带上欣慰的笑容:“好,好!”
回到府里,他吩咐人晚饭要再丰盛些,又喊来小厮:
“把库房里的文彩鸳鸯墨取出来,送到小姐院里。”
“明日拜师宴,后天宋家给昭昭办升学宴。”
我略过宋清勉嫉恨的目光,朝宋父道谢:
“谢过父亲。”
看他们的反应,我便知道自己赌对了。
第一甲的升学宴,让宋家这样长久盘踞暮气沉沉的大家族再焕发了新荣光。
宋父连喝几杯酒,宋母也笑着交代嬷嬷安排开宴之事。
从正院出来,宋清勉叫住了我。
他站在长长的花廊里,暮光投射进来,他的脸隐入一片阴影看不清神情。
“宋昭昭,你以为这样就真的成为宋家人了吗?”
转过身,我迈着步子朝他走近,直到两人之间只剩半步距离,在他后退前停下。
扑哧笑出声,我盯着他的双眼轻声道:“宋清勉,你还不清楚状况吗?”
“现在,是你父亲生怕我不是你们家的人。”
11.
拜师宴那天,我看见了角落里的赵文瑶。
她那双眼睛里盛满恨意和阴毒……
今天宋家父母与我同行,一直伴我左右,看着我在众人见证下拜入名师之门。
在一声声夸奖中,宋家父母看我的眼神越发充满温情。
这一切都是赵文瑶上辈子从来没拥有过的。
趁我离席,她悄然走到我的身边。
“你又耍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?”
我平静地望着她,回道:“用功读书,你信吗?”
说完,我正欲走,被她抓住胳膊。
“那又怎么样?我怀了清勉哥哥的孩子,他这辈子爱的是我。”
“他是我的,宋家主母得到位置也是我的!”
赵文瑶还沉浸在嫁到宋家的美梦里。
回程路上,马车突然急停。
外面是几个蒙面的汉子举着棍子将马车团团围住,来势汹汹。
12.
老师家在城北,宋府在城南,中间要路过一段林子。
如今我与丫鬟花眠单乘一辆马车,偏偏走在最后面,落单了。
花眠掀帘子将一包银子扔下车。
只听到外面一个声音:“老子不要钱,只要人!”
花眠朝外喊:“你可知这里面坐着的是谁?宋家的车你们也敢拦?”
“拦的就是宋昭昭这个贱人!”
趁这会儿功夫,我将首饰褪了个干净,衣裙也收拾利索。
把花眠拽进车里,我出了马车。
为首的蒙面人戏谑:“宋昭昭,你要是淹死在河里,是不是天妒英才?”
我面无表情看他们冲上来。
八个人,不到半炷香功夫就全都倒地不起了。
脚下,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“宋、宋昭昭,我竟不知你还有功夫,你果然心机!”
自从被宋家领养那天起,我便知道自己后面的命运。
长到七岁便寻了师傅习武,一直不显露,是还没到时候。
现在,到时候了。
我拎起脚下这人的衣领子,拽到路边,一脚把人踹进了河里。
“宋清勉,是你太蠢了。”
等他在浅处泡得差不多了,我下去薅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。
“你知道吗?那天燕王去后院,是我说先生在后院他才去的。”
“他素来与父亲不合,自那次事情以后,跟在我俩身边的眼线就没消停过。”
“你说他若是知道你投匪劫人,会不会把这事告到御前,参父亲一本?”
宋清勉不知是吓得还是冷得,浑身一哆嗦。
“以后,兄长最好夹起尾巴做人。”
等他晕过去,我把他扔到马车上,打道回府。
到家,我回院子里换衣服,随他们怎么搬弄宋清勉。
“少爷喝多了,小姐在路上遇到他时见他非要去河里泡澡,拦不住。”
“眼看少爷醉晕在河里,小姐便带他一同回府了。”
在宋母面前,花眠替我扯了个合理的理由。
只是没想到,宋清勉醒来后像变了个人一样。
某天下学,在府里碰到看起来十分虚弱的宋清勉。
看向我的一瞬,他的眼睛里不是一直以来的厌恶,而是……深情。
“昭昭……”
13.
我远远拱手:“兄长保重身体,告辞。”
说完,我转身回了自己院子里。
听说宋清勉最近精神失常了,我喊他兄长那天,他回自己院子把房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。
忙着手里的事情,我就将这事抛到了脑后。
乔墨织当初被选中做公主伴读,免去考试入了官学。
她常在宫里住,后面借公主之力把娘亲也从乔家接了出来。
嫡母常常写信,对她嘘寒问暖,顺便哭惨。
乔墨织把信统统扔进了炭盆里,眼不见为净。
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分到刑部当差。
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。
虽说律法规定男女都能在学堂学习,可每年要有九成多女子被父母带回家里嫁人。
嫁作人妇后,便被婆家训诫不许抛头露面,更不要说学习了。
我是侥幸,上辈子乔墨织的结局就是大多女子的缩影。
如今我,乔墨织还有公主正在一同起草保护女子入学的立法。
一日出门前,宋清勉在侧门将我拦住。
“昭昭……”他看起来清瘦许多,欲言又止。
“我好像做了一个梦,梦里你不是我的妻子,变成了我的妹妹,是不是挺可笑?”
“我不爱赵文瑶,那不是我,你别躲着我好不好?”
我急着去找乔墨织,登上马车匆匆说道:“兄长,你回去吧。”
自那天开始,宋清勉好像变了个人似的。
他开始每天去老师那里,风雨无阻。
还慢慢接手家中产业,变得沉稳起来。
只是每次休沐都要在门口等我的马车,我从客气劝他,到后来无视,渐渐地就连让宋母也觉出不对劲来了。
她张罗着要给宋清勉说亲事。
消停一阵子的赵文瑶出现在了宋家门前。
她瘦得不成样子,伸手想要拦我的去路,却被花眠挡下了。
“宋昭昭,清勉哥哥呢?他为什么不见我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显然她不信我的话,挣扎着要抓我的衣袖。
被回家的宋清勉见到。
宋清勉捏着赵文瑶的腕子,厉声呵斥:“你干什么?”
他眼中的厌恶又一次回到文瑶身上,和上辈子一样的眼神。
赵文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,她跟上辈子一样破罐子破摔。
她不知什么时候跟踪我到了刑部,蹲守了多久,等我同乔墨织一同出来时,她举着刀冲了上来。
我揽着乔墨织躲避不及,胳膊被划开一道很深的口子。
赵文瑶被直接抓进刑部大牢,在牢里,她直言怀了宋家的骨肉。
这件事后,在家休养的几日,宋家正院鸡飞狗跳。
宋父得知赵文瑶怀了宋清勉的孩子,气得要拿家法棍。
“你怎么敢与那样的女人在一起!只要我活着一天,她就休想进门!”
宋清勉跪在地上,一言不发。
宋母偷偷抹着眼泪,显然不喜欢这个儿媳,又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。
但赵文瑶对我起了杀心,她又不能开口为她说情。
“父亲,母亲,公主前几日为我置办了一处宅子,我准备搬过去。”
话音刚落,三个人纷纷看向我。
我不多解释,起身告辞。
搬出宋府那天,乔墨织雇了马车来接我。
“你不在这几日,我和公主按原计划已经上书圣上。”
“结果如何?”
“不算坏。”
不算坏的意思是皇帝允了我们的想法,只是变革不能急,得一步一步来。
与腐旧的东西对抗,是需要时间来消耗他们的力气的。
渐渐地,想法要变成现实才能推进。
从开设不分年龄招收女子入学的学堂开始,公主出钱,我与乔墨织负责管理。
忙起来,宋家与我越来越远。
偶尔听人提起,是宋清勉有个偷偷养在后院的小妾,难产死了。
留下了一个女儿。
宋清勉一直不娶,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。
前半辈子在宋家的生活好像梦一样,再听别人提起宋家,总觉得很遥远。
“昭昭,过来吃饭!”
我的新家与乔墨织和她娘亲的宅子挨着,乔墨织时常在饭点扯着嗓子喊。
“来了。”
我放下手里的书,起身奔赴我的烟火人间。